译林絮谈

沙枫

钱歌川谈翻译的鳞爪

报载，钱歌川最近曾从美国到北京探亲访友。

钱歌川是老作家，也是翻译家，著译相当多。这里，只想介绍一下他谈翻译的一鳞半爪。

他在一篇短文《译事钩奇》中，谈到一些翻译的笑话和趣闻，他叙述的下面这一则，不落俗套：

从前有人到欧洲去，跟法国的汉学家白希和研究中文，据传那位中国留学生的博士论文是《【孔雀东南飞】的研究》，白老先生看完论文之后，感到满意，为完成手续得再举行一个口试。那位老学者灵机一动，便问道：“为什么孔雀只是东南飞，而不西北飞呢？”他的得意门生应声答道：“因为古诗云：‘西北有高楼’，把孔雀挡住了。”于是我们的留学生顺利地获得了博士学位了。

这位留学生虽是信口开河，但还算有些急智，起码还知道古诗有“西北有高楼”这句。

谈到《孔雀东南飞》，想起钱歌川也谈到“乌鹊南飞”。他在《翻译的基本知识》一书中这样说：

以译介中国文学名著闻名于世界的英国汉学大师介尔斯（Herber Giles），把曹孟德的诗句“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英译为：

The stars are few, the moon is bright.
The raven southward wings his flight.

而不久前李杏村把这两句诗又译成：

When the stars are few
And the moon shines brightly,
Magpies and ravens are winging their way
Southward.

由上两种翻译来看，外国人译的也好，中国人自己译的也好，都把“乌鹊”一个名词翻译错了。介尔斯把它译成“乌鸦”，是另外一种鸟，而李杏村把它译成两种鸟了，他不知道“乌”在此时一个形容词，实际上是指那种俗称为“喜鹊”的鸟。

钱歌川认为把“乌鹊”译作“Magpies”就行了。

介尔斯把“乌鹊”译作“乌鸦”显是不对；李杏村把“乌鹊”译作“乌鸦”和“喜鹊”也有点不对；但钱歌川把“The Moon Is Down”这部书名译作“月落乌啼霜满天”，就显得有声有色了。他是借用一句唐诗，作为翻译美国作家史坦培克写的一部反纳粹侵略的战争小说的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