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英译絮谈

沙枫

英国企鹅丛书的中国作品

英国的“Penguin Classics”（企鹅古典丛书），一九四四年开始出版，三十年来，已出版了三百多部。其中，中国古典作品共有六部，而在一九七三年出版的，就占了三部。

六部之中，诗集占了三部，散文两部，小说一部。

现按出版先后列举如下：

一、“Lao Tzu: Tao Te Ching”（《老子道德经》）。译者：刘德爵。一九六三年初版（丛书编号131）。

二、“Poems of the Late Tang”（《晚唐诗选》）。译者：Graham。一九六五年初版（丛书编号157）。

三、“Mencius”（《孟子》）。译者：刘德爵。一九七零年初版（丛书编号228）。

四、“Li Po and Tu Fu”（《李白与杜甫》）。译者：Cooper。一九七三年初版（丛书编号272）。

五、“Cao Xueqin: The Story of the Stone”（《石头记》，即《红楼梦》，作者曹雪芹）。译者：David Hawkes。一九七三年初版（丛书编号293）。

六、“Poems of Wang Wei”（《王维诗选》）。译者：Robinson。一九七三年初版（丛书编号296）。

《李白与杜甫》一书选译了杜甫的诗二十六首，《晚唐诗选》也选译了杜甫的诗十九首。不过，两书所选译的杜诗，无一相同，因此未能就同一首诗对两人的英译作一比较。

在《李白与杜甫》一书中，Cooper 翻译了杜甫的七绝两首，一首是《江南逢李龟年》，一首是《赠花卿》。

《江南逢李龟年》原诗为：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Cooper 的英译如下：

Often we used to meet in Prince Chi's palace,
Or I would hear you song at Tsui Chiu's Mansion;
How fair the scene is here, South of the River,
Where I meet you once more, the petals falling!

《赠花卿》原诗为：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Cooper 的英译如下：

The Brocade strings and reeds weave daily music,
Half of it with the clouds, half river breezes;
For music such as this was meant for Heaven,
How many times is Man allowed to hear it?

一是“几度闻”，一是“几回闻”，两个“闻”字，都是译作“hear”，可是由于上文下理不同，“几度闻”译作“Or I would hear......”，而“几回闻”则译作“How many times......to hear”。“几回闻”与“几度闻”的英译，都恰如其分。

在《晚唐诗选》中，Graham 译了杜甫的《秋兴》八首，诗中的倒装名句“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英译是这样的：

Grains from the fragrant rice-stalk,
pecked and dropped by the parrots;
On the green wu-tung tree branches
which the perching phoenix aged.

两句倒装，原较费解。“香稻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据冯至注释：“香稻是鹦鹉啄余的粒，碧梧是凤凰栖老的枝。”照此解释，“老”的是“枝”，不是“凤凰”。英译作“phoenix”，骤然看来，似是“凤凰老”。

但细看整句，句中多了一个“which”。那个“which”乃“branches”的代名词，于是“aged”的是“branches”，而非“phoenix”。这一句英译，颇具匠心，要细看才能领会其构思之巧，纵非倒装，也是近乎倒装了。